她的眼神之中全是怨恨之色，道：“我當初被扔到二房的時候，你們看過我一眼嗎？！現在表現什麽父慈母愛，不可笑嗎？！我嫁人為妾，丈夫死的時候，你們又在哪兒？哈哈哈，這種時候，倒是來了，來了是為什麽？彌補遺憾，良心愧疚，所以想要彌補？！沒用的，沒用了，我受夠了那種苦日子，我受夠了！”

她說著，眼淚就已經下來了。

何桂花要去抱她，她用手狠狠的擋開。

招弟倒是怔了怔，芳兒其實有一顆倔強而孤獨的靈魂，只是鉆了牛角尖，有點作踐自己了。

她是開錯了方向的花，然而，當初她和霜兒曾給過她機會，她卻沒能長回來。

只是，看到這樣的芳兒，招弟依舊反省當初自己是不是居高臨下，盛氣淩人，做的不夠，讓她鉆到這種牛角尖裏去。

芳兒是真的將一切歸咎於窮，心裏才能好受一些，不這麽做的話，她過不去那一道道坎了。

所以她表現的是厭惡窮，極度的厭惡窮。

其實她萬萬不想承認的是，父母不夠愛她，不光偏光，還不夠她，曾經遺棄過她。

招弟意識到這一點，心裏便有點難受了。

當初自己，好像受的也不夠。

芳兒心裏的傷，她雖不能治，但至少是可以給與些溫暖的。

只是，只是……

當初為什麽沒做呢。她做的遠遠不夠。給與錢，也許在芳兒看來，只是施舍。

“芳兒，”淩春根道：“你總不能就這麽一直過下去啊，這樣像話嗎？！被人打，被人賣，被人趕出來，何苦受這種氣？！”

“回家就不會被你們賣了？！”芳兒道：“左右都躲不過這樣的命運，我不如自己掌握，不隨波逐流，哪怕卑賤如泥。”

“芳兒，芳兒，你何苦這樣呢，”何桂花哭道：“當初不該這樣，是我們錯了，我們不知道會這樣啊，原以為你跟著二房，總有口飯吃，哪知道你會這樣了，怎麽就這樣了呢？！”

“芳兒，跟爹回家，”淩春根紅著眼眶，顫著聲音，道：“爹和娘以前都太苦了，太絕情了，也知道錯了，以後……以後，一定待你好……”

芳兒哈哈笑了起來，竟笑出了眼淚來，道：“當初大姑回家，可過了幾日好日子？！便是淩霜，從小也沒正經的過過幾日，你們現在看到她上好日子，也想重覆一樣的事嗎？！可笑，可笑至極……”

她笑的顛狂，道：“女人如浮萍，我的根不在你們家，你們走回家去，我便是過不了這樣的日子，我做不了正妻，做不了妾，做不了外室，我也得好好活下去，哪怕去賣這一身皮……不過是個下賤的軀體，有什麽緊要的？！”

“你們走，滾出我家，滾出去！”芳兒吼了起來。

“芳兒……”何桂花哭的慘絕人寰。

招弟看不下去了，上前勸道：“大伯，大伯娘，要不你們先回去，有什麽事以後再說，我勸勸芳兒便是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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